言理星

老巷尾的一点微光

苔藓匍匐在我的脚下，铁锈给了我岁月的印记。唯有我残缺不全的灯罩内一点微黄仍旧向外发出光亮。

我，仅仅是一盏立在巷尾多年的老路灯。

这么多年了，我一直兢兢业业的工作，随着年龄的增长，我的身体也已经越来越虚弱。曾经乌黑的灯杆已锈迹斑斑，闪亮的灯罩也已经残破不堪。所幸，巷尾住着个老太太。她好像比我年纪还要大，隔三差五的给我换灯泡，擦灯罩，还和我“单方面”聊天，让我到现在还能发挥我一点点价值，为这个狭窄漆黑的巷子带来为数不多的暖黄色灯光。

她头发花白，戴着一副小眼镜，住着一个小院。她有时候，坐在她门口的台阶上绣鞋垫，说是给孙子多绣几双，替换着穿。她说，她孙子可好了，学习很厉害，去好大好远的城市赚大钱了；她说，她孙子那有什么“霓虹灯”，又大又亮又好看，肯定比我这小破灯强得多；她说，我灯光太暗了，已经是淘汰下来的“老家伙”了，都没人管一管；她说完，就放下手中的活，给我擦灯罩。

可是，有一天老太太大早上出去就没回来。我左等右等，怎么也看不到她。我有点慌，问老墙头：“老太太呢？”

老墙头可是我们老伙计们中的“包打听”，它眺望了一圈，告诉我：“老太太竟然和人吵架去了！”

老墙角把吵架内容转述了半天，我们才可算弄明白了。周围要拆迁呐，要盖上新房子，铺上新街道啦！可老太太不愿意啊，老太太说要等孙子回来，说是怕孙子找不着家了。

老太太好像很久没有这么大声说这么多话了。另一个人最终还是离开了，只留下她一个人扶着墙喘气捶胸口。万幸万幸，我们这些老伙计还能继续存在着。

我们还是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，老太太依旧每天一个人绣鞋垫，我依旧每天晚上发出不多的暖黄色灯光，老墙头依旧每天看来看去，时不时咕噜几块下来。

可是，又有一天老太太出了巷子，就没回来了。不久，很多人来到了老太太的小院子里。

我感觉到极大的不寻常。虽然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，但我还是觉得，这极其不对劲。我赶忙找来老墙头：“这么多人，干什么了这是？”

老墙头盯着看了一会儿：“老太太不是常记挂她孙子带她去大城市吗！这可不，一家子全聚在老太太屋里了！老太太看这么多子子孙孙照顾她，指不定乐开花了！”我想了想，也是。老太太和我聊天，常念叨她孙子，说她孙子这里好那里好，就连那里什么“霓虹灯”都特别好。估计，他孙子准备带她去看“霓虹灯”了。

可我还是感觉哪里怪怪的。我没看到老太太，甚至听不见老太太的声音。

后来，我听见了嘈杂的哭声和看到了漫天的白色。

我隐隐约约知道了，老太太再也不能给我擦灯罩了，我这个“老家伙”，没有人管了。

看着那么多人忙来忙去，在我面前来来回回走了一趟又一趟。我撇撇嘴，老太太院子里之前那么冷清，冷清到只能与我说话，如今倒是人多了，老太太却不能再去看“霓虹灯”了。

又是不久，之前和老太太吵架的人与老太太的孙子在老太太小院里聊了起来。

再后来，老太太的孙子离开了，是傍晚走的，他还惊奇的拍了拍我：“这里竟然还有盏老路灯！”回答他的是我灯罩碎裂的声音。

最后的最后，我听到很大的噪声，轰隆隆的，只觉得天崩地陷，老伙计们都不见了。

我听到咔嚓一声，我的灯泡应该是碎掉了，我的躯干大概是不见了，

我知道了，我好像再也不能为老太太点亮巷尾，发出暖黄的光了。

（文笔渣，请见谅）